蛇的文化隐喻(一)

当我们一想到蛇,可能会感觉到不寒而栗,蛇的特征——细长、弯曲、滑动、有毒牙与分叉舌——直觉上会触发危险的意识。

蛇会成为一个原型意象,缘于蛇是各地都有之物,而且会引起惊愕、着迷、恐惧等情绪。现代都市的居民既没有理由惧怕蛇,也不曾有与蛇接触的经验,为什么在动物园里看见蛇会不寒而栗,而且会梦到蛇,产生蛇的梦魇?

这是远古时代就在人类基因中的烙印,它显然一直以原型潜能的形态留在我们的潜意识里,以致我们现在仍然惧怕蛇(其实它已不足以构成危险),荣格认为是数千年人类生存史中不断重复刻印在心灵上所致。

“很明显,蛇把心理活动带领到误入阴影、死亡和错误意象王国的歧途,但也是进入现实,变得具体……尽管蛇带来阴影,但它具有阿尼玛的功能,它能够带领你进入深度,连接上和下,蛇也是智慧的象征。”

——《红书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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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红书》

在不同神话人物、宗教和历史文化里,我们能看到不少涉及到蛇的故事,《圣经》伊甸园的蛇,古埃及蛇首人身的女神雷內努特和中国的女娲,佛教中蛇作为佛陀的护法,蛇是人类文明和集体潜意识的源头,然后经由时间和地理扩张,分散到不同地区浸入到当地文化语境,最终又引导人类回到源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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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命起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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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6000年前的苏美尔人的传说里,天外来客纳菲力姆人于45万年前来到地球,纳菲力姆人的头领之一恩基,他同时也是美索不达米亚传说中的水神和创造之神,恩基的妻子宁玛与七位女神承担了这个工作,智慧之神恩基和生育女神宁玛,他们是人首蛇身的兄妹,苏美尔文献记载了宁玛造人的故事,在苏美尔神话中称为生育女神,是她主导了造人的工程。

她们决定让神的形象复印到这些新生物上,文献里还有这样的句子:“在泥土里,神和人需要被绑定在一起……让这同族的灵魂被绑定。”这显示了蛇形象与生命起源的普世关联。在古代绘画中,人首蛇身的形象常被解读为生殖崇拜的象征,反映了古人对生命繁衍的热切期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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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边是半人半蛇的美索不达米亚创造神恩基(Enki)

从时间上,苏美尔文明是地球文明记载的最早文明,许多学者认为,世界上所有民族的神话似乎大同小异,皆可溯源自苏美尔神话,就在苏美尔文明消失不久,在东方出现了一批自称来自西昆仑的黑发人,这批人自称是神的后代,龙的传人,祖先为伏羲和女娲。

在中国昆仑系神话中,蛇是一种很重要的远古图腾标记,原始古神多以人首蛇身的形象示人,神话传说中,华夏民族起源于女娲与伏羲的结合,王延寿《鲁灵光殿赋》中有载“上纪开辟,遂古之初……伏羲鳞身,女娲蛇躯……”女娲与伏羲是华夏民族的祖先,象征天地阴阳的结合,而伏羲与女娲最早的形象便是人首蛇身,伏羲和女娲也是兄妹关系,天降洪水,兄妹俩爬进一个大葫芦里,躲过了劫难,然后兄妹结婚,繁衍了人类。

大同博物馆展出的伏羲女娲图.jpg

而女娲造人的传说与苏美尔文明中的恩基和宁玛有相似之处,苏美尔传说中恩基(Enki 与伏羲音译趋同)与宁玛(Ninmah 与女娲音译趋同)是两位造人并教人文明的重量级人物,这两个人的身份以及名字都与东方神话趋同。

有人认为,龙最原初的形象就是“潜藏于深渊的巨蛇”在苏美尔史诗《吉尔伽美什》中就已经出现,其名为“库尔”,是作为地下原初之水的象征而潜藏于地下的大蛇。在此之后,巴比伦的创世史诗受苏美尔人影响,创造了巴比伦的至高神马尔杜克(圣经中的米罗达)战胜了由提亚马特指挥的咸海龙族,确保了他在地球上众神中的至高地位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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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比伦伊什塔尔门上的蛇龙图画(绘图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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智慧、二元对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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蛇兼具了灵性和魔鬼特质,同样有一些复杂而且二元对立的象征意义,包括善良与邪恶、智慧与诱惑、重生与狡诈、治愈与毒害。

在《创世纪》第3章,蛇引诱了夏娃:

蛇对夏娃说:“你们不一定死,因为神知道,你们吃的日子眼睛就明亮了,你们便如神能知道善恶。”

夏娃就吃了禁果,还把禁果分给亚当吃了。起初二人赤身露体,并不羞耻;但吃过禁果后,他们便马上意识到自己“赤裸”。他们害怕被看见赤身露体,便拿无花果树的叶子作衣服,上帝接近时便躲藏起来。神咒诅了蛇,也咒诅女人,将男女从园中赶出,也使他们不再永生。

在基督教教义里,蛇因此被视作堕落、撒旦的象征,因为蛇使人类蒙上了原罪,以后的人都生在罪恶之中。创世纪之初,耶和华在空虚混沌中,用六天的时间创造物质的天地,先后创造了光、大气、旱地、植物、天体和动物,第六天耶和华按自己的形像造亚当和他的妻子夏娃,这与道德经“道生一”对应,而蛇的出现,打破了亚当夏娃在伊甸园美丽的生活,引导人类有了二元对立的是非观、羞耻心,但同时无可避免释放了人性的弱点、嫉妒、愤怒、贪婪、愚昧。符合道德经“一生二,二生三” 运转法则,从某种程度上说,为了人类必定的发展走向,蛇既是引领者,也是牺牲者。

荣格在《红书》中写道:生活之道就像蛇从左移动到右,又从右移动到左,从思维到快乐,再从快乐到思维。因此蛇就是对手和敌对的象征,但也是一座智慧的桥,通过渴望将左和右连接在一起,而这正是我们的生活所必需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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冥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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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埃及丧葬用的《死亡之书》(The Book of the Dead),是指引亡者前往来世的陪葬文书。其中所描绘通往冥界的每个隘门,几乎都有蛇神驻守。

奈赫布考意为拥有灵魂的束缚者,古埃及人认为蛇能够蜕皮重生,这一特性让他成为复苏和重生的象征之一,象征他在灵魂和力量之间扮演的角色。他最初被视为冥界的守护神之一,专门负责保护死者的灵魂,让他们在通往来世的旅途中免受邪恶力量的侵害。他不仅是守护者,还能在来世赋予死者新的生命。根据某些神话,他帮助灵魂保持完整,将卡(Ka,灵魂的精神能量)和巴(Ba,灵魂的个体性)重新结合,使死者获得复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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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护着冥界入口的蛇形神奈赫布考(Nehebkau),经常被画上人类的双足,代表阴间的神秘与威力

在古希腊神话中,类似有水星原型人物赫尔墨斯,他手持双蛇杖,可以游荡于三界:天界、人界、与冥界之间,帮助死去的灵魂到达冥界,是除了哈得斯和珀耳塞福涅之外唯一可以在冥界自由出入的神,对应韦特塔罗牌中的魔术师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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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学、疗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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灵量(昆达里尼)滋养我们内在的生命树,它卷曲如蛇状,故又被称为灵蛇的力量,在《民数记》中,耶和华使火蛇进入百姓中间,蛇就咬他们,以色列人中死了许多,摩西向上帝祷告求得上帝的怜悯,就按照上帝的指示制造了一条铜蛇,挂在杆子上,凡被毒蛇咬伤的人,只要仰望这铜蛇,就能得医治。这是对唤醒灵量后的治疗功能的一个生动的描述,有些以色列人甚至开始崇拜这个标志,这种对灵蛇的崇拜一直传下来,并在日后复兴。在迦南,基扎尔和以色列的其他地方,均有发现铜造的和石造的灵蛇器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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昆达里尼

同样,在古希腊神话中,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(Asclepius)的手杖上缠绕着一条蛇,希腊人认为杖中的木棒代表着人体的脊椎骨,也就是人体中象征现在、进化、和灵性升进的中脉。缠绕在木棍的蛇则是因为蛇每年都会脱皮,象征恢复和更新的疗伤能力,表示重生的意涵,两者相加即是代表:治疗、恢复健康、挽回生命等医疗行为,今天阿斯克勒庇俄斯之杖仍然是医学界的标志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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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考来源:

蛇年解蛇:是远古图腾标记伏羲女娲人首蛇身

苏美尔文明极有可能是中华文明的前身

人類天生怕蛇嗎?橫跨歐亞與美洲「人面蛇身」的史前神話

《来自美索不达米亚的神话:创世、洪水、吉尔伽美什及其他》

Pictures of the Serpent or Snake who WALKED and TALKED in the Garden of Ede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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